上中学不久,高考制度恢复,老师和学生顿时都像上了发条,那会儿一会儿报告文学陈景润,一会报告文学天才少年,也不知几成报告,几成文学,反正是弄得咱们这帮高考预备队,一阵接一阵的紧张又兴奋,入校时的同级同学(有几个还是同一家属大院,从幼儿园到小学到中学都是同学)有一个跳了三级考取N大,有几个跳了两级或一级考上了这个“大”、那个“大”,那阵式就是一溜的母鸡下蛋“个个大”,真叫人羡慕啊!那感觉就是:朝为小儿郎,暮登大学堂,一地鸡毛飞上天,遍地神童下夕烟。老师和学生活像铁匠铺的师徒,天天打马掌----除了做题(蹄)还是做题。大家都心无旁鹜,那些漂亮美眉青春靓丽的容颜,窈窕初现的身材,全不如手工油印、乌柒麻黑的各类竞赛题券更引人注目。
本人在初中分班考试时,以数物化成绩超常发挥进入理料快班,高中后我的数理化功课渐渐跟不上快班狂飙突进的进度和深度了。临高考前半年,一心扑在尖子班尖子学生培养的班主任主动找我谈心,说你这理科成绩,除非发挥超常,被一流顶尖大学录取的希望很小。但若转文科,数学成绩在文科生中算是顶尖的,怎么考都有上一流重点大学的把握。那意思就是咱这理科班的“中驷”对付文科班的那些“下驷”是大有胜算的。老师总是为学生前程设想,可我当时的感觉班主任把我当次品给扔了,“学好数理化,走遍天下都不怕”,那是当年莘莘学子的首认公理。多年积攒的自信心毁于一旦,我十分郁闷地战略转进文科班。
我不开心,可是我的哥们小F很高兴,打小学起我俩就是同学,上中学后他携家学优势,一门心思准备报考艺术类院校,早早就在文科班安营扎寨。如今与我会师,一来老友重逢,二来可以“偏师借重黄公略”打压“盖世太保”,一扫文科班阴盛阳衰的颓势。
中学文理分科,文科成绩好的女生要多于男生,尽管猛人超女在理科班拚博不乏其人,不过在功课和神童的双重夹击之下,满脸暴痘,即便不内分泌失调,也是素妆不上头,汲汲于功课,令人几忘其为异性。文科则相对轻松,更有不少高考无望,混中学文凭者在内,学业差距明显,根本没有理科班你追我赶的学习气氛。任课老师则把劲力用在几个尖子学生上,“盖世太保”便是尖子中的尖子。每次考试,各门功课几乎全是第一,成绩把全班都“盖”了,因此,人送外号“盖世太保”。
当年的盖世太保,面如银盘,把两把齐肩刷辫,又粗又黑,身形丰满,似比一般中学女生扎壮,给我的第一形象活脱脱一大观园里的探春。自在下转入文科后,结束了盖世太保对高分的垄断。然而政治和外语两门功课,盖世太保依然是红旗不倒,政治课老师也是文科班主任,在他的眼里,盖世太保依然“第一”,高考成绩公布后,我先见班主任怒冲冲地对盖世太保吼到:“你这次政治怎么考得这么差!”与我照面时,却异常欣慰地说:“你这次政治发挥得不错”。我心中诧异,难道我的政治分数居然高过盖世太保?后来一对分数,我的政治成绩破天荒上了及格线,但是,盖世太保的政治分还是比我高好几分。显然,在班主任眼里,盖世太保和我不是一个成绩档次。
大学三四年级时,为了配合课堂教学,学生剧社排演话剧《雷雨》第四幕,彩排效果不错,准备在校礼堂做汇报演出,有好事者建议:S大学生剧社也排演了《雷雨》第三幕,如果两校联合演出,效果更好。我受托去S大来联络,其学生剧社的领衔主演不是别人,就是当年的盖世太保。
见面后我说:“难怪你们排演第三幕,鲁妈一角简直就是为你量身打造。”
盖世太保笑着反问:“你演什么角色?”
“你看呢?”
“我觉得你演鲁贵挺合适的。”盖世太保脸上洋溢着促狭的笑。
“现任老公你找别人吧。”我笑着回答:“我演周朴园,从前的同学演从前的老公,瞧这缘份。”
敢情那互相掐的劲还在。正式演出开始,盖世太保在台上时,我在后台化妆、候场,没有机会欣赏她的演技,听着礼堂里传来的掌声,显然表演很不错。虽然没有演上对手戏,这次她是主角,咱是配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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