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一)
有一寓言说是,一窝老鼠与一猫黑夜邂逅,其一小耗子学了两猫叫,众鼠得以蒙混脱险。事后鼠奶奶以此教育众鼠:外语事关生存,定当努力学好。
人非鼠辈,自然更懂得学外语的重要,咱上学那会,英语老师水平普遍不济,中学如此,大学亦如此。初进大学,上大一英语,先生是一个讲广陵英语的,那英语说得与电台连播扬州评话《武松》一样宛转生动。难得的是此公谨尊“弟子不必不如师”的古训,得“不耻下问”之真传,有道是“说谎不要钱,只要说得圆”,先生说不圆时,便请几个先进同学代为作答。更有一样好处,监考极松,任小抄疯传一如卫星上天的捷报,他老大人只是目空一切——淡定。
后来换了位年轻老师,据说是刚从国外某所比牛津还牛、比剑桥还贱的大学速成培训而归的海龟。老兄显然有开创基础外语教学新局面的雄心壮志,试行“全英语教学”,英语课上尽量不说中文,深受个别先进同学欢迎。有冇搞错?基础课嘢,吾辈全傻了眼了,跟不上进度,干脆放弃。如今想起《爱丽丝奇境记》里说“我们叫它老海龟因为它教我们。”敢情英国佬早就知道海龟们的底细,他们最拿手的课就是让人“绕圈儿昏倒”。
(二)
大学里除英语是必修外,第二外语是选修。只是没有二外的学分,怎么显示大学生和中学生的区别呢?其他功课再好,毕业成绩单还是不够漂亮,就像头猪,无论怎样膘肥体壮,少了检疫局的图章,就不能随便拉到街口当肉卖。
那会儿由名著改编的法国电影《基督山伯爵》《悲剧世界》以及法国喜剧电影《虎口脱险》正在热映,心想,有朝一日能读懂原著,看懂原版电影,那是多么开心的事啊!遂义无反顾的选修法语。
法语老师有着竖琴般的嗓音。说得对不对咱不晓得,说得好听是公认的,估计上得公爵大人的餐厅,也进得伯爵小姐的闺房。当教书匠?怪可惜了的。不知老师是上流社会呆久了,习惯成自然;还是准备有朝一日侪身上流社会,拿咱们当练习对象,只要你用自以为是的法语随便说两句,他就会冒出一串法语夸奖。他曾让大家试着发“小舌音”(那动静有点像让漱口水在嗓子眼捣腾),我试着模拟了一番,并读了几个含小舌音的单词,老师边听边说“鬼”、“鬼”,最后还赏了一个“太彼洋”。当时咱那感觉:不学好法语简直对不起嗓子眼里那一小坨肉。
(三)
咱上中学、大学那时,学外语已成风气,真正想学还是可以左右逢源的,当时除了央视不断推出的英语教学节目,社会上最流行一是《英语900句》,一是《新概念英语》。前者促进了九波段收音机的畅销,后者创造了出版业的繁荣,只可惜咱是把后者当成小品文中译本来读的,对用中文写作倒有参考,对英语水平提高帮助不大。
电视上除了有英语,还有法语,德语、日语教学,尤其是央视一旦推出什么新的语言教学课程,新华书店立刻有人排队抢购教材,咱几乎是回回不拉,开头信心满满,后来不了了之,好像从来没买过第二册。日语瞧着有不少汉字夹在里面,以为多少要省点事,结果不然,且发言怪异,世界上各种语言叫爹叫娘的发音,基本上都是发“爸爸”“妈妈”的音,唯有日语“爸爸”发音类似“哈哈”,雷人。开口打招呼:“可尼齐哇”,“密那桑,喔更给力斯嘎”,听起来就像“可力气挖”、“米拿上,我更给你皮夹”,也不知是在盗墓,还是起赃,反正听着不够光明正大。德语说起来咬牙切齿,一张嘴巴就像马嚼草料,难怪人说德语是说给马听的。不学也没啥遗憾。
可惜那会还没刮“韩流”,不然少不得跟风再学两句韩语,如今眼前耳目下再进韩国烧烤铺,跟老板老板娘点头哈腰之际,就可以熟练地吩咐女招待:“翠花,上酸菜”。
(四)
列位看官,读罢《学舌记》前三节,可能有点疑惑,瞧说得热闹,你到底学了几门外语?在给出答案前,先说一故事,故事读完了,答案也就有了。
说:有一樵夫,有子三人,长子出生时,为父的仍有志于学,故给长子取名“学问”。次子出生时,为父的年齿渐长,已有时不我待之感,故给次子取名“年纪”,其后风云气短,儿女情长,将那野心收起,成天上网看笑话。便将新出生的第三子,取名“笑话”。话说三子既长,老樵夫一日命三子上山砍柴。晌午时分,三子归来,父亲询问劳动收获。三子依次答道:
学问一点没有;
年纪倒有一把;
笑话却有一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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