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年1月7日星期日

小孩子养小动物

(一)小鸭子

     那时常有游街窜巷的小贩,挑着担子沿街贩卖,他们常常有付好嗓子,吆喝声总是孩子们听得最清楚。我的两只小鸭子就是这么来的。
       小鸭子和小鸡一样,小小的像个黄绒球,只是嘴巴是扁扁的,小脚是平平的,比小鸡看起来更老诚一些,也更滑稽可爱。鸭子应该是会游水的,所以一买来,我就用脸盆盛了水,让它们在里面游,可能是太小了,几乎没有成型的翅膀扑腾着,身子一歪便失去平衡,赶紧捞起来,再不敢放水里了。鸭子和鹅不同,鹅吃草,鸭子也吃谷物,但更喜欢吃蚯蚓和小螺司之类的东西,所以做完功课,我就会拿着小锹出门挖蚯蚓,两只小鸭子就欢天喜地地跟着我后面,小肚子吃得圆滚滚,跑快了就会身子一软胸腹贴地,显得憨态可掬。
       过了半年左右,鸭子毛渐渐由黄变灰,屁股越来越大,叫声不复轻脆且显得聒噪。便和墙脚里圈养的鸡一样,不再对它们特别留心和照顾了。一天,饭桌上多了一盘红烧鸭块,忽然心里泛酸,便没了胃口。

(二)小金鱼

      和养鸟架鹰养狗玩蟋蟀一样,养金鱼是一种成人化的爱好,玩出名堂是可以当教授出著作的——如王世襄的《锦灰堆》。我想父母养出我这样的细伢,他们肯定有过疑问——好人家的孩子怎么尽落些纨绔子弟的毛病,一会一个妖蛾子。其实养小金鱼真不是什么阔毛病。老舍名剧《龙须沟》,那里面就有贫民窟的孩子也爱小金鱼的情节。
       小孩儿家动糊涂心思不稀奇,难得的是父母好说话,真是要风得风,要雨给雨。水淋淋地用塑料袋盛了两条小金鱼回来,再用肚大脖子憨的玻璃鱼缸盛上,缸底铺些细砂和雨花石(有珊瑚石更好),荡些细细的水草,小鱼自由自在地在水里嬉戏,鼓着一对气球似的眼泡东张西望,小嘴不停的咂唼,一付尽情享受幸福生活的样子,丝毫看不出有“只见光明,找不到出路”的痛苦。
       养金鱼要定期换水,不然鱼会得皮肤病。还要去西流湾等处捞鱼虫,天天喂饭粒太亏待它了。多亏那时世风纯净,不尚奢华,两条小金鱼,老少都欢喜。若放如今,不养条一尺来长金龙鱼,怎么也得弄条名叫旺达的热带鱼养养。

(三)蚕

       有一阵养蚕是一种风气,小朋友几乎个个养蚕,不养蚕和小伙伴凑在一起就没有共同语言。
       养蚕要有桑叶,养的人太多了,矮些的桑树、桑枝叶子都采光了,只得爬树、攀高枝,采桑叶的顺带收获是吃桑叶果,吃得手是紫的,嘴巴也是紫的,做成了不是养蚕而是嘴馋的标记。有时实在没有桑叶,就用一种柞树叶替代,不过马上有人警告:柞蚕丝质量差。只得放弃,想办法去更远的地方采,或是用零钱或小玩意(如烟纸、弹球等)向同学买或换桑叶。白白胖胖的蚕尽情地蚕食着桑叶,静心去听,能清楚地听到蚕嚼食桑叶漆漆嚓嚓的细声。终于蚕要“上山”了,用稻桔麦杆松松地做成把子,蚕爬上不久就开始吐丝,由疏而密,最后做成茧把自己包围在里面。茧子多数是白的,若有一、两个黄色,那是可以向伙伴们炫耀的。茧子破了,蚕蛹变化成蛾子飞了出来,赶紧找白纸铺在匾子里等着,蛾子就像农用飞机一样,乍着翅膀在纸上洒蚕籽,刚洒出的蚕籽有芝麻大小,像一个个黄黄的小水泡,渐渐地有了黑点了,再后来破出,就成了小蚕。我们就又得出去采桑叶了。
      二十多年后的一天,我的小师妹小金瓜告诉我,她养蚕了,这是学校老师布置的作业,她们的语文老师要求她们写养蚕日记,以培养小学生的观察和叙述能力。当年我的老师若能如此因势利导、就汤下面,说不定我也能写出《陌上桑》那样的名诗,或是“春蚕到死丝方尽”那样的名句。或是当年我的老师也曾做过这样的引导,只是我资质驽钝、玩心太盛,故未能出情放彩。
 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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