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时有大小不等学生模样的人,膝盖上倚着画板,坐在人行道上临摹路边树荫遮护下的建筑,偶尔,也会有—辆马车或老式轿车停在道旁,不是拍电影就是拍电视剧,围墙里过去和正在发生的故事或许很多,但于墙外的行人没有什么影响,只有殷勤出墙的花和横斜出院的疏枝适时地添几束花、生一份香。二月的梅、三月的新绿,八月的桂,九月的落叶,为浓荫织成的静谧略作点缀,增色生香,也让路人从这绿色走廊中体验光阴荏苒。
幼时上学放学,天天从这条颐和路上走过。到了夏天,树上知了很多,那时除了小孩子会将玩腻的蝉放在煤炉边烤熟了吃,餐馆里是绝不会把它当名菜向食客们索取高价的。从树上落下的毛虫,因为它色彩斑斓且浑身有刺,我们称其为“洋辣子”(在那个朴素的年代,人们特别是孩子们想象中“洋玩意”多半应该是花里胡哨的)。树上的成串的长着蝉翼般的果子,正是我们用弹弓打仗取之不尽的子弹……如今,知了大概都让馋嘴的大人吃完了,虫子也都没了,然而,树犹在,并且在两树距离略显大了的中间,又恰到好处的补植了相同树种的树苗。年初刚种下的时候,幼树简单得就似一截“齐眉棍”,到了春三二月天,正是“春城无处不飞花”的好时节,老树已然变绿,小树仍是没有一点动静,令人不敢高估它们的成活率。忽然,不知何时一根光溜溜的细干上首先爆出了嫩芽,没有几天功夫,所有的“齐眉棍”都绽出了新绿。
十几年前,当我和她初次步行于这条道路时,她问;这是什么树?当时我的心思在她而不在树。十几天前,当我带着儿子路过这条路,小家伙也提出同样的问题,一时间,我做不出很有把握的回答,顿时觉得有点惭愧。第二天,我抱着一本簇新的图谱回到家中,终于,我们都知道了:颐和路上的树,名唤麻柳。如果你觉得这名字不大顺耳,它还有一个更妩媚、更好听、极响亮的名字——枫杨。
(附记:这是1996年的旧作,今以“多识于花鸟虫鱼之名”为题将类似习作连缀于此,列此为第一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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