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节记 嫖院
（是出游戏打浑，原无定准，不拘丑副，听其所长。说白小曲，亦可随口改易。）
【四边静】终日街坊闲荡奔，敛脸皮犭或狲，浑名叫瞎鸡，绰号柳树精，摇头额颈，无人作准。日里挑水卖，夜头看巷门。
区区学生贾志诚，字背党里过光阴。溷堂里是我安身之处，赌场中纔说我是吃白食个光棍。个两日（随口说）厾搬场，叫我相帮相帮，弄得身上灰尘白蓬。我说溷堂里去濊一个放汤浴勒介，囉裡晓得时运来推弗开，煠熟蟹丬子屋里来河里濊个浴，卵袋头浪带子鳗鲤来。一进进子个外窰门口藥，拍挞一个大跟多；个一个跟多跌出大时运来哉连忙丬起来，只看见一根串头绳对子我窍勒窍，我就两个指头一杌杌得起来，原来是铜钱。浴纔弗濊哉，着子衣裳就走。一走走到无人场哈，数介数，冈冈三十七个老黄边，弗知是囉里个个小兄弟突厾个我说夜哉金刚脚跟头去傥俚个一忽介，吓嗄，头困子下去，脚窍子起来哉；脚困子下去，头窍子起来哉，眞正弄得我是介头窍尾窍。我想大约是个两个铜钱拉厾作怪哉，我说：铜钱，㕶弗要作怪，等我明朝出脱㕶嘿哉。咦，出脱两个字弗曾说完，一忽直困到大天白亮。𨂝起来，踌蹰踌蹰，划策划策，计较计较，算计算计，那哼出脱俚买点𠍽吃，落子罢肚里亦无淘伴；做件衣裳着着，个两个铜钱纸头个口藥做弗来；做子本钱去押一宝罢，时运弗耽对，轮落子嘿那？
我想吃着赌三个字纔弗局哉，倒是去嫖罢。个个嫖字嘿忒子出来，只是三十七个铜钱，嫖出𠍽个来？个样事体，亏我心孔巧哉。一走走到汪朝奉厾店里去看见多哈衣裳挂拉厾，我就拿个廿四个铜钱对子俚道：『汪朝奉，诺，廿四个上青厾，个件海青赁拉我着个一歇歇，等我去拜个寿就送还㕶个，阿使得？』个个徽州朋友最贪小利，看见子个铜钱，说道：『介嘿㕶耽去就耽来还，等㕶挑一担水顿茶个呢。』我说：『吃子寿麵就来个。』忒我着子就走。
刚刚转得湾，只看见赵皮匠担浪倒有介一双靴拉厾，我说：『赵司务，个双靴阿肯把我着介歇？』个入娘贼个，定道是白着俚个了，倒说道：『动阿动弗得。个是人家放拉里缝腆线个，就要来拿个，𠍽把拉㕶着介歇？』我说：『毴养个，有赁钱个，𠍽白着㕶个了？诺，姜姜买肉剩个十三个老黄边拉里，先拿子去。』俚看见子个铜钱口藥就拿个双靴得来是介一掼，说道：『介没就要拿来个㖸。』我说：『就来个。』就脱子草蒲鞋套拉脚浪子就走。
身浪有哉，脚浪有哉，单差个个戎骷颅暴露子嘿那？一头走，一头拉厾肚里打算。姜走到（随口）巷里，撞介个倒运毴养个来哉，满面晦气色手里托子个方盘，盘里放子笔砚，手里捻子个纸煳头招牌，嘴里是介喊道：『算命兼相面，不准不要钱。』我就叫住子俚『先生替我相相面，看阿有点好日个哉。』个个入娘贼拿我上下身介一看，说道：『你这个人要穷吓。』我说：『不敢欺，已经穷拉里个哉。』俚说道：『非但穷，还要吿化。』『𠍽个？弗信我要吿化。』俚亦说道『非但叫化叫化，还要无落场。』吓嗄，我听子个句说话，鱼鳞毛直竪，放㕶娘个狗臭屁，就是介匡嘴介一记大耳光个个入娘贼吓着子个，急拿个头溷一鑽，对子巷外头直闸，我趁手一把，一顶扁巾把我抢拉手里哉。一奔奔到无人场哈，带介带，㕶个个入娘贼个十市街搭我贾老爷个新出酒一样个，七寸三分，姜姜正好。
头浪，脚浪，身浪纔有哉，等磨镜子个过，照介照嘿好。咦，几里有介隻尿桶拉里，不一照俚使使。呣，姜姜参得个冷痢，白麻虀糟，等我吹开子介。（作吹介）吓嗄，老贾贼精，好冠冕俏俐，行当风月。立拉里一个贾志诚，尿桶里一个贾志诚，眞正说个：『诗书不负人，诗书不负人。』介嘿列位，打扮嘿打扮里哉，一个骚低铜钱阿无得，那哼去嫖吓？我亦想介个妙计，闻得杜子美与王四娘交好，
唐·杜甫《江畔独步寻花七绝句》（其六）
黄四孃娘家花满蹊，千朵万朵压枝低。
留连戏蝶时时舞，自在娇莺恰恰啼。
元·乔吉【折桂令】《黄四娘沽酒当垆》
黄四娘沽酒当垆，一片青旗，一曲骊珠。滴露和云，添花补柳，梳洗工夫。无半点闲愁去处，问三生醉梦何如？笑倩谁扶，又被春纤，搅住吟须。”
案：从杜诗并没点出黄四娘身份或职业。乔吉指其为酒家，不知何据。清人浦起龙根据诗中“戏蝶”、“娇莺”等字样，铁口直断：“‘黄四娘’自是伎人。”
（《读杜心解·卷六之下·七绝》）。亦不知其有何根据。
然过去人家内宅森严，非近亲故交不能窥其堂奥。黄四娘家不仅园子大，而且可以供人游赏，确也容易引人遐想。
苏州话读音“黄”“王”不分，故此戏中附会出“杜子美与王四娘交好”。直指王四娘为娼家，这真是捕风捉影，唐突诗圣。又难道是和常熟王四酒家有过节？以此讨便宜。（常熟王四酒家光绪年间创办，民国方用此名，此处特戏言耳）
一向因安禄山作乱，久无书信往来；我今朝烦口先生写一封假书在此，只说去寄书，非一饱，卽一醉，作作乐，绰绰趣，阿是仙策？说子半日，快点去罢。咳！㕶道我贾志诚为𠍽了是介穷吓？只为
【雁儿舞】好酒贪花，脚哆擎莺走马，终日闲游打吒。一身无籍，口中唱着哩连囉，连连哩囉。又要寻个红裙，红裙来戏耍
（白）咦，往常日脚挑子个担水，再阿走弗动；今朝说子嫖，那说一歇歇就到哉。阿，阿爹。呸！嫖客那叫起乌龟阿爹，来阿有乌龟厾？丬两个出来。
（淨上）乌龟不是凡人做，天上降下来的忍耐星。是那个？（丑）㕶是𠍽人？（淨）此道。（丑）撮药个（淨）半夜回来不点灯。（丑）乌龟嘿乌龟哉，𠍽个半夜回来不点灯？巧言！（淨）直道。（丑）要改。（淨）改什麽？（丑）改㕶叫踢缩。（淨）什麽踢缩？（丑）诺，㕶若拉厾晒衣，𥕱着子人，是介一脚头勒脚勒尾㿬勒，纔缩子进去哉，阿是踢缩？（淨）相公不要顽吓。到这里做什麽的？（丑）快点里向去说，有个天大地大希大蛮大个大嫖客拉里。人厾拿个轿子牵子居去，少停抬个马来接我罢。（淨）姐姐有请。
（正旦，小旦上）穿红着绿赛神仙，谁悟烟花难与纒？（淨）外头有一个天大地大的大嫖客在那里。（二旦）相公。（丑）我说为𠍽了，屁眼头急支支，两个屎连头突子出来哉。（二旦）休得取笑。相公请。（丑）不敢。是家下哟。请。（二旦）为何这等走法？（丑）个是鹤形贵相。（二旦）相公万福。（丑）住子，住子，逐位来呢还好，㕶厾两位一齐是介一端，叫我囉里来得及？只好唱介一个撒网喏，一齐纔哈哉。乌龟走开点，一网撒拉哈子，丬弗出个㖸。请吓。（二旦）相公请上坐。（丑）吓，上坐。（坐椅背上介）（二旦）请下坐。（丑）下坐。（坐椅脚上介）（二旦）椅儿上坐。（丑）啐！正说个搭坐嘿哉，𠍽个上坐下坐？进子㕶厾个门，就弄得我上弗上，落弗落介哉。
（二旦）相公上姓？（丑）那说嫖客要上秤个？（二旦）尊姓吓？（丑）姓吓？有个，两掘拉厾，西贝。（二旦）是贾相公？（丑）阿唷，好聪明唱个（二旦）什麽话。大号？（丑）叫志诚。（二旦）何为志诚？（丑）个『志诚』两字是㕶厾个星娘娘厾叫出来个。有个娘娘对我说道：『相公，我要做双红布膝裤着着。』我说：『在我。』就居来买子星布，叫子星裁缝，连夜做好子，明朝绝早就送子去哉。是介了，说道：『志诚相公，志诚相公，』一志直志到如今。（二旦）贵表？（丑）一撮。（二旦）这是怎麽说？（丑）个个『一撮』两字，口藥是个班贤姑们叫出来个。隔夜头多吃子两锺酒，朝晨𨂝得起来，对子我说：『相公，我有些口渴膨生，要买些牛血酸汤吃吃。』我就摊开子银包，是介一撮。（二旦）多少？（丑）撮得着呢，十两半斤。（二旦）撮不着呢？（丑）二厘四忽。（二旦）多的太多。小的太少。（丑）我相公惯是介大话小结果个。
（二旦）做什麽贵业？（丑）说出来讨二位笑杀。当初原开介十七八丬典当，难间穷哉，漂漂洋，卖卖金刚鑽，贩贩水银（二旦）走过那几国？（丑）走个场哈多得势囉里说得尽？单拿一荡场哈说拉二位听听，要淼摊厾来。（二旦）请敎。（丑）一日子漂列漂竟漂子小人国里去哉啥，只看见无其数个小人，成淘作块介拉厾白相。我坐拉马上伸个手得下去，是介一把抓子二三十，不伏水土了，路浪死子半把，到屋里数介数，还剩十六个。我说吿俚一班小班白相相，三大花面，三小旦，正好做新戏，阿是作死？个日我拉书房里写写字，竟丬到砚瓦上白相起来，纔迂拉砚瓦槽里哉，亦沉杀子几个，还剩个六七个。我相公脱个靴拉厾，纔畔拉哈哉。朝晨丬起来着着，哟，只听得靴统里喊起来哉，说道：『喂！看看人头勒着靴咭看看人头勒着靴咭一个失错踏下去，纔踏烂哉。那间做子烂小人哉（二旦）相公笑话。
（丑）弗是笑话，还带介点洋物拉里送与二位。（二旦）多谢相公。（丑出手扭介）诺，个是个西洋眼镜，奉送。（旦）多谢。（丑出板刷介）个是东洋来个牙刷。我裡几里个牙刷，是介刷个；个搭个牙刷，倒要是介刷个㖸。奉送。（贴）多谢相公。请坐。
（丑）请坐，请坐。囉里个拉是王四娘？（贴）是我。（丑）十八个铜钱两处放；久闻，久闻。（贴）好说。（丑）㕶就是杜韦娘？
唐·刘禹锡《赠李司空妓》
高髻云鬟宫样妆，春风一曲杜韦娘。
司空见惯浑闲事，断尽苏州刺史肠。
（旦）正是。（丑）一担麦牵子二年半；久磨，久磨。（旦）不敢。（丑）喂，老四，阿晓得有个朋友拉厾想㕶？（贴）那一个？（丑）把个谜谜子拉㕶猜猜。腹中有个俊娃娃。（贴）敢是杜子美相公？（丑）好！一屁就弹着。（贴）一句吓！（丑）正是一句。有一封书俚托我寄拉㕶个。（二旦）费心了。（丑）弗嗄，顺带便哟。等我拿出来，此封书是南京城隍寄与北京城隍开拆。（二旦）神道怎麽寄书？（丑）道我志诚了，神人相托个哉。此书白头公公寄与十姊妹收览。（二旦）这是鸟名吓。（丑）眞正是鸟说，此封书吓，烦尊驾顺带交王四娘亲手开拆。拉里哉，诺，半边还有二行小字，说道：『寄书人不可怠慢，有酒烫酒，无酒括辣辣介炒饭。』看明白子。（二旦下）
（丑）倒是介贴得满壁图书拉里。等我看看介：『春二三月暖洋洋，标致弟弟轮淘行。烧酒海蛳吃一醉，菜花沟里去接肚肠。赵伯将题。』个是春景。『六月田中晒煞蟹蟛蜞岸浪哭娃娃虽然弗是同胞养，革里革搭盖隻李光挑钱玉莲题。』『新出魇子游虎邱，好娘娘船上卖风流；今日坐拉茶馆里乾绰趣，明朝端正当当头。孙行者题。』『残冬腊月雪纷纷，黑狗白狗满街奔。有铜钱财王烘火吃白酒穷人冻出鼻伶仃。李太白题。』好！都是名人之笔。
（二旦上）相公，是假的。（丑）那说？（二旦）书是假的。（丑）呔，呔，呔！活扭扭，皮㨟兜狗乱话，六指头！我相公姓贾，那说书纔是假个？（二旦）笔刀软弱，字迹不同（丑）吓！笔力软弱，有个缘故。请坐子，听我说。前日子我去别俚个时节，俚害个单思病厾床上。（二旦）什麽单思病？（丑）他来想你，你不去想他，岂不是单思？俚说：『二兄替我代写一写。』我说『情人之书，岂可代得？』俚只得是介撒勒勒个抖，熬子病写个了，所以笔力软弱。还生介两个块：头顶浪生个雄个，叫子单思纍；脚骨上个雌个，叫子相思块。有时节脚骨浪雌个爬死爬活爬到头顶心浪来，有时节头顶心浪雄个骨碌碌介滚到脚骨浪来，弄得来要死弗要活。个样场哈亏子我个样好朋友哉口藥，祖传介个仙方专治一切单思纍，相思块；我就走到山药店浪去促拉俚吃子，那间好哉。
（二旦）好了？（丑）好哉。一点骚羢也无得拉肚里哉。（二旦）休得取笑。（淨）相公，不要说了，做东道。（丑）吓，做东道。乌龟，拿两隻直头锭得去，到十盘头店浪，只拣吃得个买嘿哉。阿呀！囉里去哉？阿呀，阿呀，弗好哉！走开，走开。（二旦）什麽东西。（丑）冬瓜大介个银包弗见哉。走开，走开。（二旦）银包吓？多少银子在内？（丑）二万八千零二分银子拉哈。个银子还是小事，还有两件要紧物事。（二旦）是什麽东西？（丑）两粒红荳，一个鬼螺蛳。只怕乌龟拾厾。（淨）我没有见。（丑）贼忒嬉嬉，必定是㕶拾个。（淨）我赌咒了：我若拿了贾相公的银包万，世做乌龟！（丑）弗要罚个样眞咒，等我想想看。
（二旦）相公，敢是穿差了衣服了？（丑）弗差个。今朝天气冷，着子葛布海青，吃过子饭，身上热哉，换子个件玄色紬海青。像是忘记拉厾个葛布海青里，等我去拿得来。（二旦）相公，府上有多少路？（丑）弗多路，一转一回，二百八十裡。（二旦）来不及了。吓，有现成的在此，先吃起来罢。（丑）有现成个厾，极妙。是扰囉个个？（贴）是我的。（丑）扰㕶个？明朝是我个，若是来弗及，扰子韦娘个。后日倘若再来弗及，乌龟小心点，要扰㕶哉㖸。（淨）溷帐话！（二旦）相公请。（丑）请吓。（二旦）怎麽这等走法？（丑）君子中道而行。请坐。（二旦）请。（丑吃酒介）个个酒阿好个？（二旦）相公吃酒，怎麽问我？（丑）弗曾辨得滋味，第二锺就晓得哉。（吃介）好酒！个是煑酒，弗是白乳老。
（外上）估衣为活计，典当作生涯。贾志诚穿了我的衣服去，不见来还我；闻说他在王四娘家里，不免寻他去。此间已是。龟子，龟子。（淨）是那个？（外）贾志诚可在你家里？（淨）在里面喝酒。（外）叫他出来。（淨）贾相公，外面有人找你。（丑）吓！有人寻我？那哼介个人？（淨）是个老头儿。（丑）阿是鼻头眼睛生拉一搭个？（淨）是的。（丑）等我出去。（二旦）可要我们出去？（丑）请坐，弗要相拘。（淨）相公，可要我出去？（丑）个个人会厾蟞个，弗要去。是𠍽人㖸？
（外）贾志诚。（丑）阿爹。（外）你穿了我的衣服好半日了，怎麽不送来还我？（丑）阿爹，姜到来吃得一锺酒，来拉厾炒饭哉，吃子饭就耽还阿爹耶。（外）嗳！我要拿去卖的。脱下来。（丑）好阿爹，我再替阿爹挑两担水嘿哉。（外）挑水？挑多少？（丑）三担。（外）二十担。（丑）四担（外）最少十担。（丑）五担。（外）少。（丑）六担，六担。（外）快些送来吓。（下）
（丑）个入娘贼能放肆！还弗走来！能可恶！（二旦）相公，是什麽人？（丑）是我裡阿妈老老。（二旦）到此何干？（丑）后河头到子两载水银，挑担个弗在行，打翻子两担了。𠍽大事体，要俚来大惊小怪！（二旦）値得多少银子一担？（丑）三个白铜钱一担。（二旦）这样贱的？（丑）近来强拉哈。请敎二位唱介一隻吓。（二旦）我每不会的。（丑）那，有数说个：唱个，唱个，那说弗会唱？（二旦）请敎相公。（丑）倒要我唱我小时节学是学两隻个，单是那间是老猫声哉㖸。（二旦）太谦。（丑）介嘿筛一锺得来，等我润润喉。（二旦）请。（丑作嗽介）个是曲屁。（二旦）曲意吓。（丑）弗口藥；但凡目下个星学曲子个，总有个屁塞厾喉咙头，故此嘿失枝脱节，只要发落子个曲屁嘿，曲子就汪朗朗介唱出来哉。二位献丑哉。（二旦）请敎。（丑唱）
【杂板令】俺待要斩三关，定四方，扫秦灰，兴楚王。大哥哥是刘玄德，二哥哥是关大王；俺老三，俺老三，也是一员勐勇唓嗻将。
（念介）养由基惹祸殃，扯断了百步穿杨紫绒缰。（唱）〔阿呀，〕
养男儿为卿为相，养女儿似昭君模样。
（念）祖代传流本姓张。朝廷命我放砲仗，高不放，低不放；牆高，梯也爬不上。留到明年正月十五流星爆仗，乒乓咭刮之声，一齐都放，一齐都响。（唱）〔阿呀，〕
却原来衆公卿带领着虎狼将；衆儿郞，你与我摆下一个长蛇阵。
（念）走过了京东京西，来到这荒村里。荒村里，见一所茅房，茅房外面立一根旗杆；旗杆上，扯着一面酒旗；酒旗上，写着八个大字：『清香美酒，醉鄕深处。』我便进去嬉嬉。只见两个女子，打扮得多标多緻，那妈妈口里叫鸨儿扯住他，扯到家中来坐下；看得眼花抓得手麻。分付开荷包，解汗巾，拿块银，妈妈拿来称一称，称得二钱零七分叫鸨儿，街上去，肉买上几觔，酒打上几瓶，直吃到沉醉东风刮鼓令。咚，鼓打上一更，销金帐里去成亲。咚，咚，鼓打上二更好似王魁负桂英咚，咚，咚，鼓打上三更，好似张生戏莺莺。咚，咚，咚咚，鼓打上四更，好似王祥去卧氷咚，咚，咚，咚咚，鼓打上五更，各各各鷄又叫，哇哇哇犬又鸣。天大亮，姐夫要起身；吓得姐儿反穿裤子倒穿裙，送姐夫出房门，那姐夫留下一块白纹银，妈妈拿来看一看，却是一块铜。疾如风，叫鸨儿，赶出那光棍。谁知那光棍，会耍拳，会舞风，一拳一脚踢得鸨儿倒栽葱，两个眼睛都通红。时不济，运不通，出门撞着温六公。罢，罢，罢！休，休，休！枕边还有一块对冲银，买些肉，动动荤；蒜，辣辣心。锡打壶瓶，铜铸铜盆，生铁铸火盆，熟铁打煤钉，钉在壁上挂油瓶。遇着两个遭瘟老鼠去成亲，雌的前头走，雄的后头跟。吱，吱，吱，咬断绳，掉下了瓶，打碎了盆盆说瓶不该，瓶说盆不应；瓶又不肯赔盆盆又不肯赔瓶。（唱）
瓶盆各自归家卖。
吓唷！吃力个（二旦）相公，果然唱得好。请酒。（丑）请。
（末上）千学万学，再不要学皮作：猪鬃不离口头，手内锥鑽乱搠。贾志诚借了我的靴子去，这时候还不见送来还我；闻说他在王四娘家里，不免寻他去。这里已是了。龟子，龟子。（淨）又是那一个？（末）贾志诚可在这里？（淨）在里头。（末）叫他出来。（淨）吓。贾相公，外面有人找你。（丑）亦是𠍽人？等我出去。（二旦）我们一同出去。（丑）弗要拘。请坐，请坐。（淨）可要我出去？（丑）乌龟入洞。
（末）贾志诚。（丑）阿爹。（末）把靴子脱下来。（丑）阿爹，姜到来吃得一锺酒来，拉厾炒饭哉，吃子饭就送来还阿爹耶。（末）不是吓，靴子里有一张当票在里头，取了出来，原与你穿吓。（丑）介嘿，阿爹，㕶脱去看看，原要把我穿个㖸。（末）原与你穿吓。（丑）阿爹，㕶是好人㖸。（末）多讲！脱下来。（丑）脱去看看原把我穿吓（末）不在这一隻内，在那一隻。（丑）拿个隻得来着子，好脱个隻。（末）脱下来看，若是没有，一总把你穿。（丑）吓，阿爹是豪燥头，脱去看看，原把拉我穿，我替阿爹挑水嘿哉。（末）挑水？（丑）挑两担，弗要铜钱。（末）屄养的！（下）
（丑）阿呀，阿呀！（二旦）相公，为什麽？（五）小肠气发哉，筛热酒来。（外）贾志诚这屄养的，这时候还不见来，待我自己进去。咳！这是花子，同他吃起酒来？快些把衣服脱下来！（丑）阿爹，弗要出我个丑咭。（外剥衣下）（二旦）这是花子吓？打这厮（衆打介）（二旦）赶他出去！（二旦下）（淨）毴养的，走出去！（丑）住子，乌龟，㕶口藥要来打我？我两个铜钱就结交子㕶哉：一个铜钱酒一个铜钱葱，葱椒烧㕶起来吃！（淨）这个屄养的！（下）（丑）咳！个是囉里说起！
【清江引】我昨日算命眞晦气，不该到此惹闲气。被那婆娘打，又受乌龟气。劝君，再不要到娼家去。
打嘿打得好，一把酒壶把我促搭拉里哉。列位吓，欢喜嫖赌个嘿，少弗得要入我辈个淘个吓。（混下）
（此齣乃苏郡名公口授，纯用吴音土语，借用白字甚多。恐不顺口，故每句另加点断。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