乱弹腔 阴送
(杂扮四小鬼各舞兵器迁觔斗立两傍,净扮杨七郞披发短甲,头上带箭舞上。)生前勇猛逞英豪,死后灵魂志尙高。花标杆上遭寃害,今在幽州掌狱曹。俺乃杨延嗣七郞是也。父子兴兵,鎭守两狼山却被番兵围困,内无粮草,外无救兵,被俺单鎗匹马杀出重围,取讨救兵。谁想潘仁美这厮按兵不发,反将俺绑在百尺高竿之上,乱箭射死。我父亲无颜见圣,在李陵碑下尽节而亡。说也惨伤!今我母亲放心不下,特着妹子来至幽州探听我父子消息。正遇胡兵一队,混杀一场,我妹虽然骁勇,怎奈寡不敌众。如今落荒而走,此时愚兄不去救出,等待何时?叫鬼使。(四小鬼打觔斗应介)有。(净)我妹在幽州败阵,快同我去护救他过山者。(四小鬼)吓。(打觔斗,仍立两傍介)(净)
【急板乱弹腔】满月弓张,(遶场介)方信杨家手段强。(转介)饶你有三头六臂,(四小鬼觔斗介)(净)总叫你命遭殃!(净下)(四小鬼觔斗跳台下)
(丑扮地方鬼,一只眼,歪嘴,破衣引贴白马甲手执马鞭上)
【前腔】我拚却此命来探父兄。(急板)岂知道父兄们少吉多凶!(急板浪)交锋身势穷。(急板浪,地方鬼浑介)(贴)人亡马倒走山空。(贴下,地方鬼跳下)
(四小鬼觔斗引净上)
【前腔】赤胆忠心报宋朝。(急板)(四小鬼觔斗介)(净)十大功劳一笔消。恨只恨朝中的潘仁美,欺君悞国乱朝纲!(四小鬼觔斗介)俺爹爹围困在两狼山虎口,李陵碑下尽忠亡。大哥被长枪来刺死;二哥短剑下把身亡。(四小鬼觔斗介)三哥马踹如泥酱;四哥流落在番邦;五哥削发为和尙;鎭守三关杨六郞。(四小鬼觔斗介)惟有我七郞死得苦,标竿屈受箭锋芒!(四小鬼觔斗立两傍,净上椅立介)杨七郞站立在云头上。〔呀!〕那边来了八妹女姣娘。
(地方鬼跟贴上)
【前腔】父命损幽邦。(急板)
望郊原杀气扬。
(急板)(净)〔鬼使上前去〕
扯住了八妹的桃花马。
(急板)(小鬼牵贴马走介)(贴)
不好了时不好了!今日里奴家被鬼迷!
(急板)(四小鬼打咤,换一鬼牵马介)(净)
叫一声八妹,你在马上休害怕,我是你哥哥杨七郞。
(贴)〔呀!〕
我盼不到黄泉路上见俺的严父幷兄长,谁知道将寡兵微做了那败落荒!
(四小鬼打咤,换一鬼牵马上山,从椅上立台上,转椅下)(净)
想我杨氏一门忠义将,都做了南柯梦一场!
(四小鬼打咤,换一鬼牵马介)(净)
我急急的下落云头上,来见俺的同胞兄妹行。
(净下椅相见介)(贴)阿呀!我那哥哥吓!(净)八妹,愚兄在此,护送你过此山岭,无事便了。(贴)如此,多谢哥哥。(同哭下)(四小鬼迁觔斗跳台,地方鬼眼红学迁,四小鬼绕场逐一跳下,地方鬼作迁跌拐下)
此戏众鬼衬托一女英雄,场面定是丰富多彩,十分好看。
清·刘廷玑《在园杂志·卷三》
旧弋阳腔乃一人自行歌唱,原不用众人帮合,但较之昆腔则多带白作曲,以口滚唱为佳。而每段尾声仍自收结,不似今之后台众和作哟哟啰啰之声也。西江弋阳腔、海盐浙腔犹存古风,他处绝无矣。近今且变弋阳腔为四平腔、京腔、卫腔,甚且等而下之为梆子腔、乱弹腔、巫娘腔、琐哪腔、啰啰腔矣,愈趋愈卑,新奇叠出,终以昆腔为正音。
案:刘廷玑此书有孔尚任序,当是记录“南洪北孔”时代即清初至康熙时代的戏剧活动情况。“终以昆腔为正音”,故《缀白裘》可视为这一时期的戏剧活动的成果。清人李调元《雨村剧话》云:“俗传钱氏《缀百(白)裘》外集,有秦腔。始于陕西,以梆为板,月琴应之,亦有紧慢,俗呼梆子腔,蜀谓之乱弹。”“乱弹”,词在中国戏曲声腔中的含义很多,一般将昆曲之外的剧种都叫“花部乱弹”,然“乱弹”更多的仍用在以秦腔为先、为主的梆子腔系统的总称上。
【昆曲网】据胡忌考,(清初)在昆、弋、秦三腔同台演出中,所谓的“乱弹腔”是一种非昆非梆、亦昆亦梆的声腔,这在清《百戏竹枝词》中被称为“昆梆”,是以筝笛伴奏的一种新声腔。它不是梆子腔,也不是昆腔,而是昆曲传统中名之为“吹腔”的声腔。在《缀白裘》中题名为“乱弹腔”的《阴送》、《挡马》,前者唱[急板乱弹腔],后者唱[披子](或谓[批子])。在长期的“昆调乱弹”戏的声腔混合中,形成了乾嘉时期的吹腔系统,于是在昆曲中也就出现了吹腔或吹腔剧目。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变化,当然也会影响到南方的昆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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