雁翎甲 盗甲
(丑上)我做偷儿本事高,鸡鸣狗盗其实妙。飞檐走脊㨗如神,挖壁扒墙眞个巧。入室穿房鬼不知,倾箱倒笼何曾晓?官衔本是『贼中郞,』绰号叫做『鼓上蚤。』我时迁奉宋大哥将令,着我到徐宁家去偷取雁翎宝甲。我日里行来,已是黄昏时分了。阿呀,妙吓!你看星迷雾锁,月暗云升,眞个是天随人愿。不免前去走遭则个。(拍腿介)
【园林好】悄低声,行行自惊。(内打一更介)听漏声沉,须提心自警。早又是更阑人静。
迤逦行来,已是他家门首了。待我放大了胆推他一下。(作推门介)𠲔!这门是响的。
我推一下响如铃。(又推介)我住下,震如倾。
(内打二更介)
【伊令】听樵楼有更交应,想他们梦魂方定。
且住,只管在此讲话,怎么弄个法儿进去便好?......(想介)有了。我日里行走的时节,那边有一棵大树,待我扒上去,跳过墙儿有何不可?(踏上交椅介)
你看这墙垣十分劲。
(踏交椅背上,跳下,胸前拔煤筒,吹火照介)(将纸策火吹熄,筒插腰里介)咦!又是一重门。
只见门户重重,已到天台第一层。
(内打三更介)呀!
【品令】更正紧看灯火尙微明。仪门疎散好驭轻。
不免撬开他的。(腰里拔斧,作撬门向介)(末内)吓!是那个敲门?老汉起来了。(提灯笼上)忙将灯火照,谁人在外敲?是那个?待我开门出看(丑缩半边,末两边照介)吓!什么响?(丑扒进门介)(末)没有什么吓,想是风吹响的。不免关了门进去罢。(将灯笼放在地下,作关门,丑腰内拔火筒,吹映灯笼火介)(末)阿呀!火映了!(丑缩半边介)(末)吓!风也没有,为何火映了?奇吓!(丑做鬼叫介)(末)咦!这是鬼叫吓。(丑又叫介)(末拍额角拏灯笼介)呃嘿!我是不怕鬼的㖸!(丑撒泥屑介)(末)啐!什么?(丑又撒介)(末作寒战战抖介)呔!(浑下)(丑开门出看,又开大门介)咦!这老儿被我一吓吓了进去了。
他时时震惊,也只为宝甲如瑜瑾。我营营自惊,还怕他一时接应。啧啧哝哝,雨去云来送且迎。
(内打四更,丑慌介)阿呀,你听,已是四更了。此时不动手,更待何时?(进介)
【豆叶黄】听声声漏滴,夜半黄昏。
闻得他那副甲藏在楼上,待我扒上去取了他的呵。
怎做得风灯泡影?这是闺房左右,须要手轻脚灵。
(摸介)这头是房门,要紧的,不免撬开他的。(取斧撬介)(旦内)秀莲!秀莲!你听外面什么响吓?(付内)无𠍽个响。(旦内)起来看看。贱人看仔细!(付拏纸灯火上)𠍽个响介?半夜三更要我冷冰冰介起来!(开门走出,将火照介)(丑从背后拏火筒吹映纸灯火介)(付)阿呀!鬼火映里哉,像是个只猫哉。无𠍽个。(丑做猫叫介)(付)吾说是个烧愿个。呀,奶奶。(旦内)是什么响?(付)无𠍽个,猫捉老鼠了。(丑先扒进门,将脚绊付膀介)(付)阿唷!阿唷!一个烂痔膀𥕱痛里哉。(丑又猫叫介)(付)阿唷!阿唷!(浑下)(丑又开房门出介)妙阿!
喜得他残灯自瞑,他残灯自瞑,直逼到猫鼠同居,自批自评。
我时迁今日此来,原是不肯的。
【玉交枝】只为军中严令。这奇功赛过偷营梁山好汉威名震!
(到内室摸门介)咦!
听,听酣呼声息不住鸣。阳台雾锁鸳鸯冷。
(𥕱介)阿唷!苦恼!
好头颅撞得血淋。〔阿唷呱!〕闪了好腰肢,不禁痛疼。(作贼形下)
(净扮湖州老上)阿嚘!冷丝丝个。老妈起来牵豆腐洛。
【江儿水】早起营生计,朦胧睡未醒。巴巴望得天将明。
(丑左手掮箱,右手摭脸奔上)捉贼!捉贼!(对面将净叉颈,净跌倒,随手抢净头上毡帽摭面介)捉贼!捉贼!(奔下)(净扒起介)阿呀!捣入娘鳗鲤!目家掮了一只箱子,无头无脑介乱铳,倒话子作贼作贼!
看他獐头鼠脑向前奔,瞻前顾后藏余影。
(摸头介)为沙头浪有点冷丝丝。坏哉!大齐话弗差个,眞眞贼无空过,一个毡帽不奇捉子去齐。方才骱住子奇挄奇介两记。(想介)呸!奇是做奇个贼,何大是做何大个豆腐,管奇𠍽事!
早起营生,惹甚无端灾横?(浑下)
(丑带毡帽,掮箱,奔上)
【川拨棹】功成顷,渐天明。将度影,喜城门出入无惊,喜城门出入无惊。
(放箱,坐正场吼喘,对两场叫介)汤哥哥。(末内应介)白兄弟。(付内应介)大哥!(末内又应介)兄弟(付内又应介)咦!
我叫声愈高,他应声愈轻。
(末付上)住了。
怕人闻,风鹤惊;怕人闻,风鹤惊。
(末,付)宝甲呢?(丑)在这里。(末,付)好手段!(丑)不敢欺。(末)我们如今拿了宝甲。(付)将黄袱包甲背上山去见宋大哥,你在后面引上山来便了。(丑)晓得了。
【尾声】人各自分头奔也,多要劳思省。
(付背包先下,末后下)(丑跋身转叫介)阿呀!大哥转来!大哥转来!(末复上)怎么?(丑)件要紧物事忘记拉厾屋里哉。(末)什么东西?(丑)两把鈼子,一个铁先生。(末)哟呸!这是小事,罢了。(丑)罢,夹没罢㖸。
莫犯着风火雷庭号令申(嬲箱退缩,浑下)
《盗甲》为昆剧武丑看家戏。难得昆剧有武戏,难得武戏唱南曲。正如上昆名丑张铭荣所总结“武戏文唱,技艺交融”。
剧中有交待:“我时迁今日此来,原是不肯的。只为军中严令。这奇功赛过偷营,梁山好汉威名震!”目的正确,符合聚义大局,手段只好从权。虽然还是时迁这么个人,本领还是偷东西,但与杂剧《盗鸡》相比,为造反聚义盗甲,显然比只为口腹之欲偷鸡,形象要高大许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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