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年10月21日星期一

《俞陛云<诗境浅说>选录》(三)


《俞陛云<诗境浅说>选录附格律试析》(三)


【诗境浅说丙编】


《黄鹤楼》—崔颢
昔人已乘黄去,此地空余鹤楼。
黄鹤复返,白云千载悠悠。
晴川历历汉阳树,芳草萋萋鹦鹉洲。
日暮乡关何处是?烟波江上使人愁。
1.用韵:下平十一尤。
2.平仄:平起不入韵式,偏格。a+a。首联出句拗,对句救。颔联出句孤平自救。对句“空”字失律。无失对、失粘。
3.对仗:颔联、颈联对仗(颔联流水对)
4.句式:全诗每句皆三字尾。
此诗向推绝唱,而未言其故,读者欲索其佳处而无从。评此诗者,谓其意得象先,神行语外,崔诗诚足当之。然读者仍未喻其妙也。余谓其佳处有二:七律能一气旋转者,五律已难,七律尤难;大历以后,能手无多,崔诗飘然不群,若仙人行空,趾不履地,足以抗衡李杜。其佳处在格高而意超也。黄鹤楼与岳阳楼,并踞江湖之胜。杜少陵、孟襄阳《登岳阳楼》诗,皆就江湖壮阔发挥。黄鹤楼当江汉之交,水天浩荡,登临者每易从此着想。设崔亦专咏江景,未必能出杜孟范围。而崔独从“黄鹤楼”三字着想,首二句点明题字,言鹤去楼空。乍观之,若平直铺叙。其意若谓仙人跨鹤,事属虚无,不欲质言之。故三句紧接黄鹤已去,本无重来之望,犹《长恨歌》言入地升天,茫茫不见也。楼以仙得名,仙去楼空,余者惟天际白云,悠悠千载耳。谓其望云思仙固可,谓其因仙不可知,而对此苍茫,百端交集,尤觉有无穷之感,不仅切定“黄鹤楼”三字着笔,其佳处在托想之空灵,寄情之高远也。通篇以虚处既已说尽,五六句自当实写楼中所见,而以恋阙怀乡之意,总结全篇。犹“岳阳楼”二诗,前半首皆实写,故后半首皆虚写,虚实相生。五七言同此律法也。
与此诗格调相同者,沈期《龙池篇》云:龙池跃龙龙已飞,龙德先天天不违。池开天汉分黄道,龙向天门入紫微。邸第楼台多气色,君王凫雁有光辉。为报寰中百川水,来朝此地莫东归。李白《鹦鹉洲》云:鹦鹉来过吴江上,江水洲传鹦鹉名。鹦鹉西飞陇山去,芳洲之树何青青。烟开兰叶香风暖,岸夹桃花锦浪生。迁客此时徒极目,长洲孤月向谁明?沈诗前四句专咏龙池,李诗前四句专咏鹦鹉,皆一气直书,皆于后四句写诗意,与崔诗同调也。后人登黄鹤楼者,因崔颢而不敢题诗。乾隆时黄仲则,自负清才,有句云:坐来云我共悠悠。为时传诵。亦好在托想空灵,就崔之白云悠悠句,加以“我”字,遂用古入化,然不能越崔之诗境外也。

《古意》—沈佺期
卢家少妇郁金香,海燕双栖玳瑁梁。
九月寒砧催木叶,十年征戍忆辽阳。
白狼河北音书断,丹凤城南秋夜长。
谁为含愁独不见,更教明月照流黄。
1.用韵:下平七阳。
2.平仄:平起入韵式,顺格。c+a。无失对、失粘。
3.对仗:颔联、颈联对仗。
4.句式:全诗每句皆三字尾。
诗从古乐府脱化,首句言生小华贵,深居兰室,在郁金苏合香中。次言于归后倡随,若栖梁之双燕。三四用逆挽句法,征人辽海,荏苒十年,况木叶秋深,西风砧杵,寒衣待寄,益增离索之思。五句盼雁书而不到,承上征戍而言。六句感鱼钥之宵长,承上九月而言。收句言独处含愁,更堪明月凄清,来照流黄机上,且有“只容明月,照我幽居”之意,与“春风不相识,何事入罗帷”同其贞静也。

《奉和圣制从蓬莱向兴庆阁道中留春雨中春望之作应制》—王维
渭水自萦秦塞曲,黄山旧绕汉宫斜。
銮舆迥出千门柳,阁道回看上苑花。
云里帝城双凤阙,雨中春树万人家。
为乘阳气行时令,不是宸游玩物华。
1.用韵:下平六麻。
2.平仄:仄起不入韵式,偏格。b+b。无失对、失粘。
3.对仗:颔联、颈联对仗。
4.句式:全诗每句皆三字尾。
应制之诗,以庄丽而颂不忘规为合格。右丞此作,后四句尤佳。首句渭水黄山,言唐宫所在。三言驾自蓬莱宫出巡,四言在兴庆阁道中回望苑花,皆叙题中之事。五言觚棱双阙,高入云霄,状宫殿之尊崇。六言烟树万家,俱沾春雨,见邦畿之富庶。写景恢宏,句复工秀。结句言乘时布政,不为春游,立言得体。吴梅村《行围应制》诗:不向围中逢大雪,无因知道外边寒。与此同意。

赐百官樱桃—王维
芙蓉阙下会千官,紫禁朱樱出上阑。
才自寝园春荐后,非关御苑鸟衔残。
归鞍竞带青丝笼,中使频倾赤玉盘。
饱食不须愁内热,大官还有蔗浆寒。
1.用韵:上平十四寒。
2.平仄:仄起不入韵式,c+a。无失对、失粘。
3.对仗:颔联、颈联对仗。

4.句式:全诗每句皆三字尾。
咏樱桃者,以摩诘及少陵《野人赠樱桃》诗为最。王诗注重承赐,处处皆纪恩泽之隆。杜诗注重又见樱桃,处处皆见怀旧之切。王诗首言百官见召之由,三四言荐新甫毕,即赐臣僚,见敬礼之有加。五六句言先赐者已归鞍携去,后至者仍络绎倾盘,见沾赐之普遍。末句言更有蔗浆,恩意可云优渥矣。少陵诗云:西蜀樱桃也自红,野人相赠满筠笼。几回细写愁仍破,万颗匀圆讶许同。忆昨赐沾门下省,退朝擎出大明宫。金盘玉箸无消息,此日尝新任转蓬。首句即言明重见樱桃。三句用“仍”字,四句用“同”字,皆承首句而来,而尚是虚写。五六句追忆宫门拜赐,摩诘诗中之承平盛事,少陵曾躬遇之。于家国沧桑之后,多情野老,犹赠朱樱,当年玉箸金盘,真不堪追忆也。


《敕借岐王九成宫避暑应教》—王维
帝子远辞丹凤阙,天书遥借翠微宫。
隔窗云雾生衣上,卷幔山泉入镜中。
林下水声喧语笑,岩前树色隐房栊。
仙家未必能胜此,何事吹箫向碧空。
1.用韵:上平一冬。
2.平仄:仄起不入韵式,偏格。b+b。无失对、失粘。
3.对仗:颔联、颈联对仗。
4.句式:全诗每句皆三字尾。
首句言岐王退朝,敕许借九成宫避暑,纪本事也。中四句言宫中台榭,皆在泉声山色中。林花迎剑佩之光,钗钿耀烟云之色,真上界之清都,故收句云无事求仙也。明皇有《游暑图》,绘妃嫔仪卫之盛,山水游观之乐,穷极工丽。余曾访唐宫遗迹,在温泉试浴。虽宫阙烟消,而山光滴翠,逼衣袂而生凉;水气蒸云,拍阑干而欲上,犹想见当时之胜。羡右丞诗之幔卷山泉,风传笑语,亲见其盛也。

曲江对雨—杜甫
城上春云覆苑墙,江亭晚色静年芳。
林花着雨燕脂湿,水荇牵风翠带长。
龙武新军深驻辇,芙蓉别殿谩焚香。
何时诏此金钱会,暂醉佳人锦瑟旁。
1.用韵:下平七阳。
2.平仄:仄起入韵式,顺格。d+d(乙丁甲乙)。无失对、失粘。
3.对仗:颔联、颈联对仗。
4.句式:全诗每句皆三字尾。
安史乱后长安棋局一新,少陵故国平居,新君当宁,而追念故君,有难言之感。曲江重到,仅能以低徊蕴藉之词,追想开元盛事耳。首句谓缭垣过雨,春静江亭,隐寓“晚来风起花如雪,飞入宫墙不见人”之慨。三四写江亭寂静之景,虽林花水荇,雨后增妍,而生翠嫣红,无人留赏。五六句言上皇曾率龙武禁军,自夹城趋芙蓉园,极笳鼓旌麾之盛。今驰道依然,仅余废辇,殿门深锁,谁炉香。少陵有“青春波浪芙蓉园,白日雷霆夹城仗”句,即此意也。结句谓当日承天门赐宴,掷盈路之金钱,列教坊之歌伎,翠袖承花,朱弦按曲,君臣同醉,为乐未央。诗言何时更奉诏者,明知逝水之难回,姑盼恩波之重沐,亦可伤矣


《南邻》—杜甫
锦里先生乌角巾,园收芋粟未全贫。
惯看宾客儿童喜,得食阶除鸟雀驯。
秋水才添四五尺,野航恰受两三人。
白沙翠竹江村暮,相送柴门月色新。
1.用韵:上平十一真。
2.平仄:仄起入韵式,顺格。d+b(乙丁甲乙丙丁甲乙)。无失对、失粘。
3.对仗:颔联、颈联对仗。
4.句式:全诗每句皆三字尾。
先生不知何许人,与少陵为友,其人正复不俗。首句言角巾飘然,见其服之雅也。次言芋粟亦资生计,见其能耐清贫也。三句写其家庭之雍霭。四句写其心术之仁慈。五六言秋水到门,才高几尺,小舟系岸,恰受数人,预为拿舟送客之用。末谓邻友深谈,不觉流连至晚,满江月色,始泛艇而归。高情雅致,具见于诗矣。杜诗三用“受”字:轻燕受风斜,修竹不受暑,与野航恰受句,皆善用“受”字。

《宾至》—杜甫
幽栖地僻经过少,老病人扶再拜难。
岂有文章惊海内,漫劳车马驻江干。
竟日淹留佳客坐,百年粗粝腐儒餐。
不嫌野外无供给,乘兴还来醉药阑。
1.用韵:上平十四寒。
2.平仄:平起不入韵式,偏格。a+b(甲乙丙丁丙丁甲乙)。无失对、失粘。
3.对仗:颔联、颈联对仗。
4.句式:全诗每句皆三字尾。
此诗与“舍南舍北皆春水”诗,同一宾客至,而舍南诗脱略形迹,索诸厨而竟无兼味,谋于妇而只有旧醅,更招邻叟,以尽余欢,极写清贫之风趣。此诗当是高轩枉顾。首句即言老病村民,恕难再拜。三四句虽系谦词,实以文章耆宿,隐然自负。五六句谓竟日清谈,而腐儒相饷者,仍无兼味,不因佳客而盛其供张。末句意谓布衣老大,固可长揖公卿,但杯盘草草,恐侮宾慢贤,故望其野外重来,以尽地主之谊。合《客至》《宾至》两诗观之,少陵交友,于无谄无骄之义,两得之矣。


《登高》—杜甫
风急天高猿啸哀,渚清沙白鸟飞回。(句中对)
无边落木萧萧下,不尽长江滚滚来。
万里悲秋常作客,百年多病独登台。
艰难苦恨繁霜鬓,潦倒新停浊酒杯。
1.用韵:上平十灰。
2.平仄:仄起入韵式,顺格。d+b。无失对、失粘。
3.对仗:不计平仄,首联亦入对。余三联皆对仗。
4.句式:全诗每句皆三字尾。
七律为格调所拘,欲寓神明于矩,殊非易事。惟少陵才大,变化从心,如公孙舞剑,极纵横动荡之致,七律而同于七古之排也。起结皆用对句,一提便起,一勒便住,忘其为对偶。首句于对仗中兼用韵,分之有六层意,合之则写其登高纵目,若秋声万种,排空杂而来。中四句,风利不得泊,有一泻千里之势,纯以气行,而意自见。五六句亦分六层意,而以融合出之。末句感时伤老,虽佳节开筵,而停杯不御,极写其潦倒之怀也。与“即从巴峡穿巫峡,便下襄阳向洛阳”诗,格调相同。若仿其用对句作收笔,而结束无力,则无异颈腹二联矣。

明妃村—杜甫
群山万壑赴荆门,生长明妃尚有村。
一去紫台连朔漠,独留青冢向黄昏。
画图省识春风面,环佩空归夜月魂。
千载琵琶作胡语,分明怨恨曲中论。
1.用韵:上平十三文。
2.平仄:平起入韵式,顺格。c+a。无失对、失粘。
3.对仗:颔联、颈联对仗。
4.句式:全诗每句皆三字尾。
咏明妃诗多矣,沈归愚推此诗为绝唱,以能包举其生平,而以苍凉激楚出之也。首句咏荆门之地势,用一“赴”字,沉着有力。次句谓如此山水名邦,而清淑之气,独钟于女子,至今江头行客,犹说遗村。寰中艳迹,可与西子苎萝村千秋争美矣。三四谓一去胡沙,愈行愈远,而芳魂恋阙,墓门草色长青,表明妃之志也。五六谓汉帝仅于画中一见,悔莫能追,环佩空归,安得更承恩泽,哀明妃之遇也。收句谓汉家宫阙,久已烟消,即埋玉荒丘,亦长沦边徼。其遗音感人者,幸有马上琵琶,流传旧乐,掩抑冰弦,如诉出绝塞飘零之苦,差足为明妃写怨矣。


《古城》—刘长卿
孤城上与白云齐,万古萧条楚水西。
官舍已空秋草没,女墙犹在夜乌啼。
平沙渺渺迷人远,落日亭亭向客低。
飞鸟不知陵谷变,朝来暮去弋阳溪。
1.用韵:上平八齐。
2.平仄:平起入韵式,顺格。c+a。无失对、失粘。
3.对仗:颔联、颈联对仗。
4.句式:全诗每句皆三字尾。
盛唐之诗人怀古,多沉雄之作,至随州而秀雅生姿,殆风会所趋耶。此诗首句总写古城之景。次句总写萧条之态。三四承次句,实写其萧条。昔之官舍,衣锦排衙,今则秋原草没;昔之女墙,严城拥雉,今则夜月乌啼。五六亦承次句,虚写其萧条。极目平沙,更无人迹,惟有向人斜日,伴凭高游客,少驻余光。末句谓一片荒城,消沉多少人物,而飞鸟无情,依旧嬉翔朝暮。鸟而有知,其亦如令威之化鹤归耶?登临览胜者,每当夕阳在野,易发思古之幽情。如近人《金陵》诗云:芳草久荒邀笛步,夕阳还上胜棋楼。《南阳》诗云:疆里久荒申伯国,夕阳谁问汉家营。《秦州》诗云:鹿场零雨迷周道,雁影斜阳没汉宫。皆有对此苍茫之叹,因录长卿落日句,偶忆及之。后之览者,其有同感乎?


《自苏台至望亭驿,人家尽空,春物增思,怅然有作,寄从弟》—李嘉祐
南浦菰蒲覆白蘋,东吴黎庶逐黄巾。
野棠自发空临水,江燕初归不见人。
远树依依如送客,平田漠漠独伤春。
那堪回首长洲苑,烽火年年报虏尘。
1.用韵:上平十一真。
2.平仄:平起不入韵式,偏格。d+b。无失对、失粘。
3.对仗:首联、颔联、颈联对仗。
4.句式:全诗每句皆三字尾。
此诗纪乱后荒凉之状。首句言白覆水,南浦春寒,纪泊舟之地也。次句言黄巾虽去,黎庶凋伤,纪当时之事也。三句言临水野棠,当春自发,则田畴之荒废可知。四句言江燕归来,更无栖处,则人家之寥落可知。宋元嘉兵燹后,归燕巢于林木。乱离景象,今古同之。五六句言平田极目,远树犹存,乃写题中怅然之意。末句言旧苑长洲,虏尘未息,当日繁华,不堪回首矣。近人黎孝廉庶焘《还家》诗云:乱后归来百感生,凄寒回首旧柴荆。田园荡尽成今昔,戚里飘零半死生。燕掠虚堂寻故主,牛依残垒事春耕。孤儿一掬松楸泪,洒向东风荠麦青。伤乱余生,与李诗同其激楚。诗本性情,无论欢娱愁苦之言,能真切动人,便为佳咏也。


《西塞山怀古》—刘禹锡
王濬楼船下益州,金陵王气黯然收。流水对
千寻铁锁沉江底,一片降幡出石头。
人世几回伤往事,山形依旧枕寒流。
从今四海为家日,故垒萧萧芦荻秋。
1.用韵:下平十一尤。
2.平仄:仄起入韵式,偏格。d+b。无失对、失粘。
3.对仗:颔联工对、颈联对仗。
4.句式:全诗每句皆三字尾。
梦得与元微之、韦楚客、白乐天同赋此题。梦得诗先成,乐天览之曰:四人共探骊龙,君已得珠,余皆鳞爪矣。遂罢唱。此诗乍观之,前半首不过言平吴事,后半首不过抚今追昔之意。诗诚佳矣,何以元白高才,皆敛手回席?梦得必有过人之处。评此诗者,谓其起二句如黄鹄高举,见天地方圆,三四句见长江地利之不足恃。所评诚是。然此诗所以推为绝唱,未有发明之者。余谓刘诗与崔颢《黄鹤楼》诗异曲同工。崔诗从黄鹤仙人着想,前四句皆言仙人乘鹤事,一气贯注。刘诗从西塞山铁锁横江着想,前四句皆言王平吴事,亦一气贯注。非但切定本题,且七律能四句专咏一事,而劲气直达者,在盛唐时,沈期龙池篇,李太白鹦鹉篇外,罕有能手,梦得独能方美前贤。故乐天有骊珠之叹也。五六句之用意,崔以题为“黄鹤楼”,故实写楼中所见;刘以题为“西塞山怀古”,故表明怀古之意。藻不妄抒,刘与崔亦同。此二句韵致殊隽,与孟浩然《登岘首山》诗同工。且六句用一“枕”字,以东西梁山,夹江对锁,山形平卧而非突兀,“枕”字颇能有之。其末句用意,崔则言登望而思乡国,刘则言承平不用防江,皆别出一意,以收束全篇。余故谓崔刘二诗其佳处同,其格调亦同,所以推为绝唱也。


《酬乐天席上见赠》—刘禹锡
巴山楚水凄凉地,二十余年弃置身。
怀旧空吟闻笛赋,到乡翻似烂柯人。
沉舟侧畔千帆过,病树前头万木春。
今日听君歌一曲,暂将杯酒长精神。
1.用韵:上平十一真。
2.平仄:平起不入韵式,偏格。a+a。无失对、失粘。
3.对仗:颔联、颈联对仗。
4.句式:全诗每句皆三字尾。

梦得此诗,虽秋士多悲,而悟彻菀枯,能知此旨,终身无不平之鸣矣。首二句言楚客凄凉,多年放逐,自述其身世也。三句言岁华淹忽,耆旧凋零,当年同调,皆山阳笛里之人。四句言故乡重到,城郭犹是,人民已非,如王质持烂斧归来。二句皆怀旧之思也。五六久推名句,谓自安义命,勿羡他人。试看沉舟病树,何等摧颓,若宇宙皆无情之物,而舟畔仍千帆竞发,树前仍万木争荣。造物非厚于千帆万木,而薄于沉舟病树,盖行所不得不行,止所不得不止,造物亦无如之何,深合蒙庄齐物之理矣。末句归到席上见赠,不言借酒浇愁,而言精神更长,所谓空肠得酒芒角出绝不作颓丧语。与始闻秋风诗同其豪迈也。

《与元八卜邻》—白居易
平生踪迹最相亲,欲隐墙东不为身。
明月好同三径夜,绿杨宜作两家春。
每因暂出犹思伴,岂得安居不择邻。
何独终身数相见,子孙长作隔墙人。
1.用韵:上平十一真。
2.平仄:平起入韵式,偏格。c+a。无失对、失粘。
3.对仗:颔联、颈联对仗。
4.句式:全诗每句皆三字尾。
此诗论句法则层层推进,论交情则愈转愈深。在七律中此格甚少,词句亦流转而雅切也。首二句生平至友,独数君家,所以卜邻者,欲与吾友联踪叠迹,不仅为身谋也。三四言素月当天,绿杨拂地,虽佳景天然,只能独赏;今与卜邻,三径则清辉同照,两家则春色平分,其乐弥多。后人结邻诗,如吴企晋诗云:两岸人烟分市色,一溪灯火共书声。梅圣俞诗云:隔篱分井水,穿壁共灯光。徐铉诗云:井泉分地脉,砧杵同秋声。皆结邻之佳句,比类纪之,俾初学者知题同句异,各有思致也。后半首意极明畅,言暂出犹思,何况久住,更愿子孙芳邻永结。交情至此,深挚无伦矣。杜牧街西诗“名园相倚杏交花”,与绿杨句同妙,而工细过之。

《马嵬》—李商隐
海外徒闻更九州,他生未卜此生休。
空闻虎旅传宵柝,无复鸡人报晓筹。
此日六军同驻马,当时七夕笑牵牛。
如何四纪为天子,不及卢家有莫愁。
1.用韵:下平十一尤。
2.平仄:仄起入韵式,顺格。d+b。无失对、失粘。
3.对仗:颔联、颈联、尾联对仗。
4.句式:全诗每句皆三字尾。
白乐天《长恨歌》言玄宗令道士远访杨妃事,玉溪亦云然。首句言杨妃遍求不见,瀛海之外,更有九州,虚传其说耳。次句言七夕之誓,愿世为夫妇,事属虚渺,而此生之恩爱已休。三四言虽率六军西幸,警卫犹严,而当年绛帻传筹,同梦听鸡之夜,不可复得。五六句非但驻马牵牛,以本事而成巧对,且用逆挽句法。颈联能用此法,最为活泼。温飞卿《咏苏武庙》诗:回日楼台非甲帐,去时冠剑是丁年。亦逆挽法也。末句言御宇多年之主,而掩面不能救一爱妃;莫愁虽民间夫妇,而蓬门相守,犹胜天家。为杨妃惜,亦以讥玄宗也。


《重过圣女祠》—李商隐
白石岩扉碧藓滋,上清沦谪得归迟。
一春梦雨常飘瓦,尽日灵风不满旗。
萼绿华来无定所,杜兰香去未移时。
玉郎会此通仙籍,忆向天阶问紫芝。
1.用韵:上平四支。
2.平仄:仄起入韵式,顺格。d+b。无失对、失粘。
3.对仗:颔联、颈联工对。
4.句式:全诗每句皆三字尾。
作游仙诗者,多涉云思霞想。楚蜀之神女庙、小姑祠,虽皆托之遐想,尚有遗像流传。圣女以石形虚拟,初无其像。玉溪此篇,借以寓身世之感,起结皆表明其意,随园《落花》诗所谓“清华曾荷东皇宠,飘泊原非上帝心”也。首句言岩扉深掩,苔绣年深,见古祠之荒寂。次句言己亦上清仙史,而华坠劫,留滞未归,为圣女所笑也。三句之梦雨,即微雨。言虽有梦雨,而不过飘瓦;虽有灵风,而常不满旗。则圣女之来,在若无若有之间。五六句以祠在武都悬崖之侧,石壁有妇人像,上赤下白,人称为圣女,以形似得名,非实有其神,故以萼绿华、杜兰香相拟,谓神来无定,若洛神之徙倚旁皇。因系重过圣女祠,故六句言昔年曾到此山,薜荔披衣,女萝萦带,若人在山阿,今日重游,觉兰香仙迹,去人未远也。收笔承第二句上清沦谪之意,言曾侍玉皇香案,采芝往事,长忆天阶。全篇皆空灵缥缈之词,极才人之能事矣

隋宫—李商隐
紫泉宫殿锁烟霞,欲取芜城作帝家。
玉玺不缘归角,锦帆应是到天涯。
于今腐草无萤火,终古垂杨有暮鸦。
地下若逢陈后主,岂宜重问后庭花?
1.用韵:下平六麻。
2.平仄:平起入韵式,顺格。c+a。无失对、失粘。
3.对仗:颔联、颈联工对。
4.句式:全诗每句皆三字尾。
凡作咏古诗,专咏一事,通篇固宜用本事,而须活泼出之,结句更须有意,乃为佳构玉溪之《马嵬》《隋宫》二诗,皆运古入化,最宜取法。首句总写隋宫之景。次句言芜城之地,何足控制宇内,而欲取作帝家。言外若讥其无识也。三四言天心所眷,若不归日角龙颜之唐王,则锦帆游荡,当不知其所止。五六言于今腐草江山,更谁取流萤十斛;怅望长堤,惟有流水栖鸦,带垂杨萧瑟耳。萤火垂杨,即用隋宫往事,而以感叹出之,句法复摇曳多姿。末句言亡国之悲,陈隋一例,与后主九泉相见,当同伤宗稷之沦亡,玉树荒嬉,岂宜重问耶!

《和友溪居别业》—温庭筠
积润初消碧草新,凤阳晴日带雕轮。
风吹弱柳平桥晚,雪点寒梅小院春。
屏上楼台陈后主,镜中金翠李夫人。
花房透露红珠落,蛱蝶双飞护粉尘。
1.用韵:上平十一真。
2.平仄:仄起入韵式,顺格。d+b。无失对、失粘。
3.对仗:颔联、颈联对仗。
4.句式:全诗每句皆三字尾。
此诗弱柳寒梅句,不事锤炼,而风致如画,为写景之秀句。五六句言陈后主之楼台,李夫人之金翠,极人间之美丽矣,而于屏上镜中见之,可望而不可即。色即是空,本无诸相,丽句而兼妙悟也。但中四句专用字面,而不用语意相贯,大陆才多,偶为之固无不可,句亦殊佳;乃其起结,亦用词藻,而少意义,似未尽美。录此诗者,因诗以情文相生为贵,以八叉之才,尚不免文胜于情。学者观此,知不宜以涂泽为工也。

赠知音—温庭筠
翠羽花冠碧树鸡,未明先向短墙啼。
窗间谢女青蛾敛,门外萧郎白马嘶。
残曙微星当户没,淡烟斜月照楼低。
上阳宫里钟初动,不语垂鞭过柳堤。
1.用韵:上平八齐。
2.平仄:仄起入韵式,顺格。d+b。无失对、失粘。
3.对仗:颔联、颈联对仗。
4.句式:全诗每句皆三字尾。

此诗虽非飞卿之杰作,而层次最为清晰。诗题仅写“赠知音”,其全首皆言侵晓别离之意。首二句墙畔鸡声已动,纪残宵欲别之时也。三句言长眉不展,满镜都愁,指所赠者言也。四句言门外班骓,匆匆欲发,谓己之不得暂留也。五六纪分袂之时,斜月微星,仅淡淡写晓天光景,而黯然魂消之意,自在言外。末句言己行之后,远处闻上阳钟动,已晨光熹微,无聊情绪,垂鞭信马而行,惟见晓风杨柳,披拂长堤,而画楼人远矣。


《和友人鸳鸯之什》—崔珏
翠鬣红毛舞夕辉,水禽情似此禽稀。
暂分烟岛犹回首,只渡寒塘亦并飞。
映雾尽迷珠殿瓦,逐梭齐上玉人机。
采莲无限兰桡女,笑指中流羡尔归。
1.用韵:上平五微。
2.平仄:仄起入韵式,顺格。d+b乙。无失对、失粘。
3.对仗:颔联、颈联对仗。
4.句式:全诗每句皆三字尾。
鸳鸯为同命之鸟,惟河洲之雎鸠,关关对语,差可拟之。首句谓翠红文采,绚映斜阳,言鸳鸯之色也。次句谓水禽中相爱而具贞性,似此禽者,甚为稀有,言鸳鸯之性也。三四言鸳鸯之飞鸣宿食,不过在寒塘烟岛,地小回旋,乃仅片刻之分离,犹相呼回首;只萦洄之带水,亦接翼齐飞。写两禽情爱之深,可谓善于体物矣。三四句已言鸳鸯之情,五六乃变换句法,言殿上覆鸳鸯之瓦,闺中织鸳鸯之锦,故用其故实,而以映雾迷离,逐梭来往,以衬贴之,中二联遂虚实兼到。收句更翻新意,言采莲女伴,见同命文禽,依依相并,能不感幽情而生叹羡耶?全首中,六句皆咏本题,而结处别开意境,律诗中恒有之法也。


《鹧鸪》—郑谷
暖戏烟芜锦翼齐,品流应得近山鸡。
雨昏青草湖边过,花落黄陵庙里啼。
游子乍闻征袖湿,佳人才唱翠眉低。
相呼相伴湘江畔,苦竹丛深春日西。
1.用韵:上平八齐。
2.平仄:仄起入韵式,顺格。d+b。无失对、失粘。
3.对仗:颔联、颈联对仗。
4.句式:全诗每句皆三字尾。
首二句实赋鹧鸪,言平芜春暖,锦翼齐飞,颇似山鸡之文采。三四句虚咏之,专尚神韵。鹧鸪以湘楚为多,青草湖边,黄陵庙里,在古色苍茫之地,当雨昏花落之时,适有三两鹧鸪,哀音啼遍。故五六接以游子闻声,而青衫泪湿,佳人按拍,而翠黛愁低也。末句言春尽湘江,斜阳相唤,就题作收束而已。
崔珏以鸳鸯诗得名,称崔鸳鸯。郑谷以鹧鸪诗得名,称郑鹧鸪。故二诗连缀写之。崔写其情致,郑写其神韵,各臻妙境。惟崔诗通体完密,郑都官虽名出崔上,此诗后四句,似近率易,逊于崔诗。若李群玉之赋鹧鸪,亦专咏其声,又逊于郑作也。李白《越中》诗:宫女如花满春殿,至今惟有鹧鸪飞。郑谷《赠歌者》诗:座中亦有江南客,莫向春风唱鹧鸪。因其凄音动人,故怀古思乡,易生惆怅也。

《春尽》—韩偓
惜春连日醉昏昏,醒后衣裳见酒痕。
细水浮花归别浦,断云含雨入孤村。
人间易得芳时恨,地胜难招自古魂。
惭愧流莺相厚意,清晨犹为到西园。
1.用韵:上平十三元。
2.平仄:平起入韵式,顺格。c+a。无失对、失粘。
3.对仗:颔联、颈联对仗。
4.句式:全诗每句皆三字尾。
致光少年,喜为香奁诗,其后节操岳然,诗格亦归雅正。此诗首二句言惜春情绪,借酒浇愁,迨醒后见襟上余湿,始知沾醉之深。三句言落花无主,飘荡随波,花随春去远矣。四句言微阴不散,时有断云将雨,渐入孤村。此二句不过言春尽之景,而自有黯黯春愁之思。以三四句既写景,故后半首言情。五句谓世途扰扰,谁惜芳时,惟闲人坐惜流光,易生怅惘。六句言胜地欢场,经多少名士佳人之吟赏,乃良辰美景,不异当年,而楚醑招魂,安能更起。结句言多谢流莺念旧,犹到西园,伴余寂寞,则尘凝芳榭,足音不到可知矣。近人诗云:地经前路成惆怅,人对芳晨转寂寥。有同慨也。

《归王官次年作》—司空图
乱后烧残满架书,峰前犹是恋吾庐。
忘机渐喜逢人少,缺粒空怜待鹤疏。
孤屿池痕春涨满,小阑花韵午晴初。
酣歌自适逃名久,不必门多长者车。
1.用韵:上平六鱼。
2.平仄:仄起入韵式,顺格。d+b。无失对、失粘。
3.对仗:颔联、颈联对仗。
4.句式:全诗每句皆三字尾。
表圣在乾宁朝,以户兵二部侍郎召,不赴,归隐王官。闻哀宗之变,不食而卒,卓然唐末完人。此为归山次年所作,自写天怀之淡定,非以泉石鸣高也。首二句言乱后藏书散失,幸吾庐无恙,尚可陋室自安。三句言人以独处无聊为慨,己则孤秀自馨,转览渐不逢人之可喜。四句言粗粝儒餐,分所应得,所歉怀者,并饲鹤之粮亦缺耳。后半首言处境虽约,而吾庐中小阑孤屿犹存,每看春水波痕,午晴花韵,辄悠然自赏。逃名本以自适,即长者车亦不愿临门,何论余子耶?全首固见高致,其五六句若不经意,而秀润如画,洵推佳句也。

《伤昔》—韦庄
昔年曾作五陵游,午夜清歌月满楼。
银烛树前长似昼,露桃花下不知秋。
西园公子名无忌,南国佳人字莫愁。
今日乱离俱是梦,夕阳惟见水东流。
1.用韵:下平十一尤。
2.平仄:平起入韵式,顺格。c+a。无失对、失粘。
3.对仗:颔联、颈联对仗。
4.句式:全诗每句皆三字尾。
此为兵乱后追忆昔时而作。首二句言曾共五陵年少,月夜听歌,乃纪当年之事。张梦晋诗所谓“高楼明月清歌夜,此是生平第几回”也。三四追忆盛时之光景,但见火树银花,城开不夜;酣醉于露桃花下,只觉春光之绚丽,不知世有秋色之萧条。五六言当年游宴之人,有西园公子之豪华,南国佳人之妖冶。其用无忌、莫愁,乃借人名作巧对。论者谓公子或指陈思,与魏无忌、长孙无忌俱不相合。其实作者不过纪裙屐士女之盛,不必拘定为何人也。前六句皆追忆陈迹,结句言事如春梦无痕,惟见流水斜阳,消沉今古,可胜叹耶?
葛景中《过金陵旧曲》诗云:金粉繁华自昔论,家家春色苎萝村。鱼鳞碧瓦花围屋,雁齿红桥柳映门。鹦鹉珠帘朝学语,海棠银烛夜消魂。而今秋冷江城月,只有青衫惹泪痕。前六句思昔,后二句伤今,其格调诗意,皆与韦作相同。葛颇能诗,如:无事且倾婪尾酒,有情休续断肠诗。尚有故交留白社,更无残梦到红楼。锦囊句好题新画,石鼎茶香读旧书。凉思又添今夜雨,老怀重感去年秋。皆有清婉之韵,因附录之。


《陪府相中堂夜宴》—韦庄
满耳笙歌满眼花,满楼珠翠胜吴娃。
因知海上神仙窟,只似人间富贵家。
绣户夜攒红烛市,舞衣晴曳碧天霞。
却愁宴罢青蛾散,扬子江头月半斜。
1.用韵:下平六麻。
2.平仄:仄起入韵式,顺格。d+b。无失对、失粘。
3.对仗:颔联、颈联对仗。
4.句式:全诗每句皆三字尾。
诗纪府中夜宴之盛。前二句言满耳所闻者,笙歌嘹亮;满眼所见者,花影缤纷;益以满楼之粉围香阵,艳夺吴姬。三用“满”字,见府第之繁华,几无隙地,真如锦洞天矣。三四句若言人间富贵,不异仙家,不过寻常意境。诗用倒装句法,言海上神仙,只似人间富贵,便点化常语,为新颖之词。五句言石家蜡烛,辉映千枝,疑入五都夜市。六句言舞袖争翻,如曳碧天之霞绮。厉樊榭《游仙》诗:天母衣裳云汉锦,九光灯里舞衣飘。可为五六句之注脚也。末句言所愁者酒阑客散,斜月楼空耳,所谓“绝顶楼台人散后,满场袍笏戏阑时”。作者不为谀颂语以悦贵人,而作当头棒喝,为酬酢诗中所仅见。韦夙著才名,府相招致词客,本以张其盛会,而得此冷落之词,能无败兴耶?

《贫女》—秦韬玉
蓬门未识绮罗香,拟托良媒益自伤。
谁爱风流高格调,共怜时世俭梳妆。
敢将十指夸针巧,懒把双眉斗画长。
苦恨年年线,为他人作嫁衣裳。
1.用韵:下平七阳。
2.平仄:平起入韵式,顺格。c+a。无失对、失粘。
3.对仗:颔联、颈联对仗。
4.句式:全诗每句皆三字尾。
此篇语语皆贫女自伤,而实为贫士不遇者,写牢愁抑塞之怀。首二句言生长蓬门,青裙椎髻,从不知罗绮之妍华;以待字之年,将托良媒以通辞,料无嘉偶,只益伤心。三四谓自抱高世之格,甘弃铅华,不知者翻怜我梳妆之俭陋也。五六谓以艺而论,则十指神针,未输薛女;以色而论,则双眉远翠,不让文君。而藐姑独处,从不向采芳女伴,夸绝艺而竞新妆。末句言季女斯饥,固自安命薄,所恨者,年年辛苦,徒为新嫁娘费金线之功。人孰无情,谁能遣此耶?孟郊诗:坐甘冰抱晚,永谢酒怀春。冰抱为难堪之境,而栖迟至晚,枯坐自甘。酒怀喻声利之场,乃春色虽多,孤踪永谢,与《贫女》诗意境相似,而以五言隽永出之,弥觉有味。老友章霜根翁最喜诵之。

《过老将林亭》—张蠙
百战功成翻爱静,侯门渐欲似仙家。
墙头细雨垂纤草,水面回风聚落花。
井放辘轳闲浸酒,笼开鹦鹉报煎茶。
几人图在凌烟阁,曾不交锋向塞沙。
1.用韵:下平六麻。
2.平仄:仄起不入韵式,偏格。b+b。无失对、失粘。
3.对仗:颔联、颈联对仗。
4.句式:全诗每句皆三字尾。
此诗在唐律中非上乘,惟第四句传诵一时耳。七律中如“绿杨花扑一溪烟”、“芰荷翻雨泼鸳鸯”、“鹭鹚飞破夕阳烟”,虽佳句而有意雕琢。张诗“水面回风聚落花”七字,妙出自然。但三句之墙头纤草,五六之浸酒煎茶,皆寻常语,结句亦无深意。乃王衍与徐后见其诗而激赏之,欲授以官,唐代之重诗如是!文人每藉诗卷进身也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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